读尤瓦尔•赫拉利《人类简史》有感（颜宝玲）
发布时间：2018-05-23
读尤瓦尔•赫拉利《人类简史》有感
颜宝玲
一、人生如梦，一眼万年
寒假期间，我读了以色列学者尤瓦尔•赫拉利的作品《人类简史——从动物到上帝》，这是我读的第一本人类史著作，感觉既有趣又有料，脑洞大开。
作为一本畅销书，《人类简史》引起了很多的关注，同时关于书中的观点也有很多争议，它的很多论述确实有待商榷。但是，我想分享这本书的目的，是“它松动了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。”
《人类简史》是一部从10万年前有生命迹象开始到21世纪的人类发展史。但它不是一本编年体史书，没有令人晕头转向的年份、人名、地名等信息，而是以清晰的逻辑告诉我们人类历史“为何”如此，从宏观的角度描述了人类的发展史，让我们人类重新认识自己。
10万年前，我们只是非洲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族群，对地球的影响力，和萤火虫、猩猩或者水母相差无几。那么，最终为何智人能登上生物链的顶端，最终成为地球的主宰？
250万年前，人类自东非开始演化，此后200万年间人类不断演化，虽然有了比较大的脑容量、会使用工具、有超凡的学习能力与复杂的社会结构；但是作为一种动物，我们并不算强大：黑猩猩随时可以把我们撕扯碎片，遇到个老虎我们也跑不掉……那么，智人这种单个弱小的动物，为何可以统治整个地球呢？
在书中，赫拉利给出的核心原因是：人类发展出了大规模的协作能力是关键。
时光倒流七万年。那时智人并不是唯一的人种，我们还有很多兄弟姐妹，比如尼安德特人、丹尼索瓦人等等，共同生活在地球的不同角落。几年前热映的3D电影《疯狂原始人》，据说讲的就是尼安德特人的故事。
某次偶然的基因突变，改变了智人的大脑内部的连接方式，产生了新的思考方式，发展出了独特的语言，从而为智人带来了新的能力。其他动物和人类也有自己的语言，智人语言的特别之处，在于更加灵活、可以“八卦”、可以虚构故事这三点。
更加灵活，指的是智人可以传达大量身边环境的信息，规划并执行复杂的计划。
例如当遇到类似“河边有狮子”的情况时，智人不止可以像猴子一样向同伴传达：“小心，有狮子！”这样的信息，还能正确描述位置，以及有哪些路能够抵达。有了这些信息，就可以和部落成员一起讨论，该怎么逼近河边，把狮子赶走，围捕野牛。
可以“八卦”，指的是智人的语言能够传达更大量关于社会关系的信息。
例如部落里谁比较诚实可靠、谁是骗子、谁和谁在交往、谁讨厌谁……现代的人际沟通中也有这个特点，这种“八卦”能力有助于组织更大、更有凝聚力的团体。
可以虚构故事，重点是可以“一起”想象、编织出种种共同的虚构故事。比如“狮子是我们部落的守护神！”不管是《圣经》的《创世纪》、澳大利亚原住民的“梦世纪”，甚至连所谓的国家其实也是种想象。这样的虚构故事赋予智人前所未有的能力，让我们得以集结大批人力、灵活合作。
在智人演化过程中，“虚构故事”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基于这个能力，人类创造了如神话、货币、公司、人权等等非实体概念，从而促进了大量陌生人之间的合作和社会行为的快速创新。
这个过程，尤瓦尔•赫拉利把它称之为“认知革命”。
就这样，源于人类思维和语言能够虚构故事的能力，智人获得新的技术和组织能力，发明了船、弓箭等工具，走出亚非大陆，征服外面的世界；智人陆续导致许多物种灭绝，生态链重新洗牌，智人转眼跃居食物链顶端；我们的兄弟姐妹，尼安德特人等其他人种也相继灭亡。
就这样，多年来，人类编织了极其复杂的故事网络，我们的经济秩序、社会秩序、法律秩序都建立在这些故事网络之上。
货币，是人们共同相信金钱万物可换的故事；
宗教，是人们共同相信神的故事；
民族，是关于身份认同的故事；
消费主义，是关于欲望的故事；
金钱、帝国、宗教则是最强大的故事，共同推动了全球人类的融合统一。
认知革命后，人类的历史才正式启动。那么，了解“认知革命”，对当下的我们有什么现实意义呢？
说实话，“认知革命”是这本书给最多震撼的一部分，它甚至影响了我看待世界的眼光。马克思•韦伯曾经说过：“人不过是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。”这句话一语中的。
根据尤瓦尔•赫拉利提出的“认知革命”，我们现代人类的一切生产活动，都是建立在我们所虚构的认知上的。
法律，国家，民族，监狱，宗教，共产主义，资本主义等等都是我们“想象的现实”或“想象的共同体”。这些社会建构让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一起，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；我们选择相信这些故事和认知，所以我们觉得自己活着特别有意义。
史铁生的《命若琴弦》里有这样一句话，“目的虽是虚设，可非得有不行，不然琴弦怎么扎紧，扎不紧就弹不响。”其实，所谓的“认知革命”，就是在寻找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关联。
人生如梦，一眼万年。一旦当我们意识到，所谓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故事，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，不就是拼尽全力去爱、去创造、去虚构和想象，去让这个故事尽可能更加精彩吗？
二、不累于物，活出真我
“认知革命”让智人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，当智人野心勃勃，以为能驯服一切时，是不是就如其所愿呢？
那么，这就是我想聊的第二个问题：在统治地球的过程中，人类付出了怎样的代价？
这就需要我们把时间线调至12000年前，原本在深山老林中四处游荡，靠采集狩猎为生的智人，开始换了一种活法，他们定居下来，种田放牧。这就是在我们人类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“农业革命”。
关于“农业革命”，不知道大家有什么看法或思考？
我们一度相信，农业革命是人类的大跃进，人类开开心心地放弃了狩猎采集的艰苦、危险、简陋，安定下来，享受快乐富足的农民生活。然而赫拉利在书中却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看法：他认为农业革命是史上最大的“骗局”。
始于1万多年之前的农业革命，人类驯化了部分动物和植物，开始定居生活，此后创建了村庄、城市、帝国，我们人类变得日益强大。 尤瓦尔•赫拉利认为“骗局”在于，大部分的农民，生活比远古时代的狩猎采集者更加辛苦，每日劳作时间更长，还要面临更多饥饿和疾病的威胁，而且到头来饮食还要更糟——只有小麦、玉米等少数几种被驯化的植物作为主食。
也就是说，农业革命虽然让人类的食物总量增加，但量的增加并不代表吃得更好、过得更悠闲，反而只是造成人口爆炸，产生一群养尊处优、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；农业革命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愉快的新生活，反而让人类过着比采集者更辛苦、更不满足的生活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种麦子这个原来看来是划算的选择，却变成越来越沉重的负担。但没有人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，每一代人都只是继续着上一代生活的方式，在这里修一点，那里改一些。但矛盾的是，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轻松的“进步”，最后却像是在这些农民身上加了一道有一道沉重的枷锁。
那么，为什么发现苗头不对的祖先们不能赶紧刹车，放弃农耕回到采集生活？因为农业革命的过程十分漫长，很多改变都是点点滴滴积累的，经过许多代人类已经记不得过去曾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可以选择了。就算有选择，一个族群的人口增长是如此破釜沉舟，谁愿饿死来让其他人回去过悠哉生活？
所以，作者在书中发出了令人振聋发聩的一问：所谓的农业革命，到底是人类驯化了植物，还是植物驯化了人类？
农业革命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，其实不是我们驯化了小麦，而是小麦驯化了我们。“驯化”（domesticate）一词来自拉丁文“domus”，意思就是“房子”。但现在关在房子里的人可不是小麦，而是智人。
对此，大家怎么看？其实，类似“驯化”的例子，我们现代社会仍在不断上演。
例如，手机对于现代人来说，不也是一种驯服吗？
手机的出现，确实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便捷，同样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困扰。稍加注意，我们就会观察到：不管是在家里，还是在大街上，商场里，火车上，公交车上，饭店里，我们很多人都在忙着做一件事，翻手机，要么发短信，要么是在刷微信微博，要么是看视频或玩游戏……
手机让我们人与之间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；手机让我们无法静下来品尝一杯咖啡是什么味道；手机让我们忙碌得难以静下心来好好读书；手机让我们变得无时无刻不去关注或不被关注，唯恐自己被忽略或忽略了世界……手机让我们每个人都很忙碌，我们被手机控制着。
渐渐地很多人意识到了手机的危害，每天找个时间关掉手机，离开网络，还心灵一份宁静，慢慢找回自己感受幸福的能力。
还有，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，大众媒体和广告无孔不入，消费主义不断宣扬消费可以给人带来快乐。
我们要警醒自己被广告所“驯化”，我们需要认真思考：我们的一生真要将生活浪费在无止境地“赚钱”——“买买买”的西绪弗斯推石头的循环中吗？为此我们是不是还洋洋自得地觉得自己“有品位”，或借此代表自己处于某一社会阶层？
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，只买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，让生活回归本源。任何昂贵的商品都比不过自在美丽的灵魂。
因此，人生在世，不盲从，不累于物，活出真我，便是一段精彩的旅程。
三、触摸历史脉搏，活出幸福姿态
“农业革命”就这样势不可挡地一路走来，它告诉我们演化的成功并不代表个体的幸福。事实上，人类整体的演化进步，往往是以牺牲个体的幸福为代价。历史上每当人类整体的能力大幅增加时，个人的痛苦也总是随之增长。
在此意义上，作者认为，农业革命可说是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。农业革命养活了更多的人口，但本质“却是让更多的人以更糟的状况活下去”。
于是乎，人类再无回头路。当我们认识到事实，已然深陷泥潭、无法自拔。人类从农业革命、工业革命一路狂奔到现如今的科技革命，最初种种想让生活更轻松的努力，反而给人带来无穷的麻烦。
这是《人类简史》中反复提出的悖论，我们人类整体上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，可是个人的痛苦也总是在随之增加。
这就引发了我想探讨的第三个问题：在整个人类进化的过程中，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是历史一直遗忘的？
赫拉利给出的答案，就是个体的幸福与快乐。
历史从未关心过个体的幸福与快乐，但对于我们个体来说这却是整个人类历史急需补上的一课。
源于人类思维和语言能够虚构故事的能力，农业革命后人类创造了拥挤的城市、强大的帝国，以及地球上前所未有的大型合作网络，我们的经济秩序、社会秩序、法律秩序都建立在这些故事网络之上。
多少人梦想的诗和远方，其实是浪漫主义与消费主义共同植入我们脑海中的故事，它们联手催生了贩卖各种“体验”的市场。最重要的是，人类共同想象构建的秩序，并不单独存在于个体，而是存在于人类整体。
如今，我们不可能逃离想象构建的世界，它早已与我们真实的世界深深结合，我们的建筑、家居、服饰等无不体现着特定时代、特定地域的文化和价值取向，而且这些秩序还塑造了我们的欲望。
如果有个人不再相信金钱，不会造成任何改变，因为关于金钱的故事存在于数十亿人之间，必须说服这些人同时改变想法。因此，要改变某个想象构建的秩序，就要想象出更大的力量。以此类推，就会发现：每一次人类以为打破了监狱的高墙，迈向自由，其实只是到了另一间更大的监狱。
还有，工业革命带来了丰富、价格低廉的能源和原料，人类的生产力有了爆炸式的增长。但与此同时，也把人类推向了更严峻的危机：全球暖化、海平面上升、污染猖獗……；人类不再依赖大自然，但却越来越受到政府和现代产业的支配；家庭和社群崩溃，其功能被国家和市场取代，个体互相疏远；……
如同农业革命的骗局一样，科学革命之后的人类个体，似乎也没有变得更加幸福。
历史的滚滚车轮发展到了当代，个体如何可以获得幸福和快乐呢？在书中，作者没有告诉我们答案；但是他却引导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场，来关注和思考个体的幸福和快乐。
那么，我们如何才能获得个体的幸福与快乐呢？
我想，我们既要适应在现代社会高效运转的节奏，每天争分夺秒、整装待发，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心尽职地当好一颗的螺丝钉；同时我们也要学会像作者一样，从宏观方面观察自己的生活，学着自我解压，关注自己身心灵，不要让自己完全被工业机器的齿轮辗压。
还有，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，我们还要发展创意，并不断地探求自我发展。如今我们每个人努力工作，不仅是为了解决温饱，我们还要有更广阔的视野，不断延展出自己丰富的生命图景，而不至于被时代的洪流无情地淹没。
另外，《人类简史》里举了小猴在绒布妈妈怀里呆着，再凑到铁丝妈妈胸前吸奶的实验证明，哺乳动物特别需要心灵和感情的支持。因此，除了满足基本的生存和审美的需要之外，如何让自己和家人更幸福，结交真诚的朋友，并把更多爱传递给我们的孩子，这也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。
虽然关于个体如何获得幸福和快乐，书中作者并没有告诉我们确凿的答案。不过，历史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？用祖师爷司马迁话来说，就是“究天人之际，通古今之变，成一家之言”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作为人类史的入门书籍，《人类简史》还是值得一读的。
（原创：颜宝玲）
